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该做的事情,而我忘记了我出现在那里的原因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:我在那里是因为她在那里。我们慢慢走向那些年我们最害怕的人,我们去探索、审问自己的恐惧。
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该做的事情,而我忘记了我出现在那里的原因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:我在那里是因为她在那里。我们慢慢走向那些年我们最害怕的人,我们去探索、审问自己的恐惧。
我们的世界就是这样,充满了致命的词汇:哮喘、破伤风、毒气、战争、机床、废墟、工作、轰炸、炸弹、肺结核和传染。那些年听到的这些词汇陪伴了我一辈子,是我很多恐惧和担忧的根源。
我扔石头时不是很确信,在我的生命中,我做了很多自己都不是很肯定的事情,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时候很盲目,缺乏连贯性。
血,一般是经过激烈的争吵和肮脏的辱骂之后,才从伤口里流出来,事情总是按照这个顺序来。
之前”——莉拉通常用这种说法,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
“之前”——莉拉通常用这种说法,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外面,我觉得她对于发生在我们之前的事情并不在乎。之前的事情,通常都是一些搞不清楚的事情,大人们不说,或者说的时候也闪烁其词。看起来,莉拉更在乎的是到底有没有所谓的“之前”。在当时,这就是让她不安,甚至让她烦恼的事。我们成为朋友之后,她经常会跟我谈起那些荒谬的事情——“我们之前”的事情,这让我觉得也有些焦虑。之前——那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,我们还不存在的时间,在那段时间里,堂·阿奇勒向所有人展示了他的本性:一个很邪恶的人,身体一半是动物,一半是矿物,好像他能让别人流血,自己却从来都不会出血,你连抓一下都抓不到。
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习得的一个责任就是,在别人使我们的生活变得艰难之前,我们不得不使他们的生活更加艰难。
从小我就想象有一种很微小的动物,肉眼几乎看不见,会在夜晚来到我们的住宅区,它们来自水塘,来自废弃的火车车厢,来自臭草、青蛙、蝾螈、苍蝇、石头和灰尘,它们会进入我们喝的水、
伤害是一种疾病。从小我就想象有一种很微小的动物,肉眼几乎看不见,会在夜晚来到我们的住宅区,它们来自水塘,来自废弃的火车车厢,来自臭草、青蛙、蝾螈、苍蝇、石头和灰尘,它们会进入我们喝的水、吃的食物、呼吸的空气里。这些细微的虫子,会让我们的母亲、祖母像恶狗一样易怒。她们比男人更容易感染这种病,男人不断发火,最后他们会平息下来,但是女人呢,她们表面上很安静,心平气和,但她们会愤怒到底,停不下来。
那时候有一种很难描述的东西,让我觉得非常不安。现在我可以这样说:她个子小小的,一头黑发,强健有力,带着她一贯的决绝和坚定。她内心很坚定地支持母亲的这位亲戚,她坚定地面对痛苦,像石雕一样沉默、坚定不移。她贴着梅丽娜站着,梅丽娜的一只手上拿着一块黑色肥皂,那是她刚从唐卡罗的店里买来的,另一只手正掰着什么东西吃。
我决定跟着那个女生,盯紧
那时候我有一种信念:如果我一直跟着她的话,学她走路的样子,那刻在我脑子里我母亲的走路方式就不会威胁到我。我决定跟着那个女生,盯紧她,即使她会很烦,即使她会把我赶走。
我感觉到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,我觉得赛璐珞娃娃是我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。我知道莉拉很坏,但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么邪恶的事情。对于我来说,我的玩偶是有生命的,地下室下面,居住着成千上万个凶残的动物,现在娃娃在下面,这让我无比的绝望。但在那时候,虽然我的眼里全是泪花,但我学会了一样东西——一样后来我非常擅长的本领,就是抑制我的绝望。
我体会到一种极端的痛苦,但我觉得和她吵架,只会让我更加痛苦。这两种痛苦让我喘不过气来,一个已经发生,就是我失去了玩偶,还有另一种可能的痛苦,就是失去莉拉。我什么话也没有说,只是平静地做了一件事情,就好像是很自然的事情,尽管我的举动并不自然,我知道我在冒险,我只是把她的玩偶,她刚刚交给我的诺也扔到了地下室里。
我已经习惯于跟着她,我确信她比我强,像在其他方面一样。
尽管天开始下雨,我还是想继续走下去,觉得自己远离了所有人和事,去遥远的地方——这是我第一次发现的东西,这让我忘记了所有担忧;但莉拉却反悔了,那是她的计划,下雨之后,她放弃了大海,决定回到我们居住的城区。我很难理解这件事情。
夏天来了,她开始用一种很难形容的态度对待我。我看得出她很焦虑,和以前一样有攻击性,我很高兴,因为我了解她,同时我也感觉到,在她那种惯用的方式背后隐藏着痛苦,这让我很难受。她很痛苦,我不喜欢她痛苦。我更喜欢那个和我不一样的她,那个不会有焦虑的莉拉。我发现她的脆弱之处,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,这种不舒服暗地里转化成了一种优越感。一有机会,尤其是卡梅拉·佩卢索没和我们在一起时,我就小心翼翼地提醒她:我的成绩比她好,我要去上中学了,她却不能去。我不再跟在她后面,而是超越了她。我觉得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成功。我能察觉到她比之前更刻薄,不仅仅对我,而且是对她的家人。
忽然间——她后来对我说——虽然天气很冷,但她开始出汗。她感觉到大家的叫喊声太高了,而且大家移动得太快,这让她感到一阵恶心。她感觉到一种东西,一种非常具体的存在,围绕在她和其他人,以及所有事情周围,之前她一直都没有感觉到。现在这种存在正在打破周围的人和事,显露出自己的面目。她的心开始狂跳,根本无法控制。周围的人在天台上走来走去,他们的叫喊声、烟花和鞭炮声,就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,遵循某种崭新、陌生的规则,这让她觉得恐惧。她觉得极端恶心,我们说的方言让她觉得很陌生,我们湿润的喉咙、口水浸湿过的词汇让她觉得难以忍受。她对周围那些来回移动的身体产生了一种极端的反感,他们的骨架,他们的癫狂。她想,我们发育得真糟糕,真不完美:宽肩膀、手臂、腿、耳朵、鼻子和眼睛——在她眼里都宛如鬼怪,好像是从漆黑天空中的某个地方掉下来的一样。天知道,那种反感和嫌弃,尤其集中在她哥哥里诺的身上,那是她最熟悉、最爱的人。
她之前经常有一种感觉,就是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,一个人、一样东西、一个数字或者一个音节,会打破原来的界限,改变形状。那天她父亲把她扔出窗外,在她飞向路面的过程中,她很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看到一些红色的小动物,非常友好,它们化解了坚硬的路面,使路面变得光滑柔软。
我很快发现:我一个人,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没办法心情澎湃,只有莉拉触及的事情,才会变得重要。假如她远离、远离了我所做的事情,那这些事就会沾染污垢,落满灰尘:中学、拉丁语、老师和书籍,我觉得书上的文字远没有加工一只鞋子迷人,这让我很抑郁。
鞋匠的女儿莉拉,连月经初潮都没有来,也没有任何一个追求者,短短的几天里成了爱情方面的专家。
那个小小的颁奖仪式开始了,得奖的人有:第一名拉法埃拉·赛鲁罗,第二名费尔南多·赛鲁罗,第三名农齐亚·赛鲁罗,第四名里诺·赛鲁罗,第五名埃莱娜·格雷科——也就是我。
当莉拉和我谈论、分析爱情时,那种交谈的乐趣忽然中断了,因为我有了一个很丑陋的想法。忽然间我明白自己错了:泥瓦匠帕斯卡莱,那个共产党、杀人犯的儿子,他陪我到这里来,不是为了我,而是为了她,是为了能有机会看到她。
这种不对应的情感让我感到痛苦,我不得不离开了。因为她更喜欢在鞋子上的这场冒险,而不是我们的谈话;因为她是独立的,而我需要她;因为她有一个可以投身的世界;因为帕斯卡莱——一个年龄比我们大的男人,而不是一个小男孩,他肯定已经找到了其他机会去看她,去挑逗她,想暗地里成为她的男朋友,和她接吻,抚摸她,就像其他男女朋友那样。总之,现在我觉得,对于她,我越来越没有存在的必要了。
在这个让人震惊的时刻,四处充满了阳光和大海的喧哗,我假装一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,就像一个全新的我在面对自己的新生。一种全新的生活,从死气沉沉的事物中突然展现出来,我一定能把握住这种新生。我和莉拉,我们俩在一起战无不胜——我们只有在一起,才能捕捉到那些颜色和声音,还有那些人和事。
在这个让人震惊的时刻,四处充满了阳光和大海的喧哗,我假装一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,就像一个全新的我在面对自己的新生。一种全新的生活,从死气沉沉的事物中突然展现出来,我一定能把握住这种新生。我和莉拉,我们俩在一起战无不胜——我们只有在一起,才能捕捉到那些颜色和声音,还有那些人和事。我们可以讲述故事,赋予那些故事力量。
当放出另一支摇滚曲子时,恩佐捉住了莉拉的一只胳膊,很自然地把她推入了舞池。莉拉——假如没有她的许可,有人敢动她一根指头,她都会一下子跳起来,就好像被毒蛇咬了——但那时候,她没有反抗,很显然她想跳舞。她甚至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,然后沉浸在音乐里。
假如没有爱情,不仅人们的生活会变得枯燥,整个城市的生活也会变得无聊。
“我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,永远也不会写任何诗。” “我不相信。” “就这样。” “但其他人会爱上你的。” “那是他们倒霉。”
这样我们就回到了“之前”的话题上,但和我们小时候提到的“之前”完全不同。她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,以前不知道,现在仍然不知道,因为我们没法理解发生的事情。这个城区的每样东西、每块石头,或者说每块木头,都是在我们之前出现的。我们在这里长大,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些,从来也没有想过,也无法了解。不仅仅是我们,她父亲假装之前什么也没有,她母亲也一样。我父母,包括里诺,大家都假装不知道斯特凡诺的肉食店“之前”是佩卢索的木匠铺子,属于帕斯卡莱的父亲;堂·阿奇勒的钱,还有索拉拉他们家的钱是“之前”挣的。她试探了一下她父母,他们什么都不知道,也不想谈论这些。没有法西斯,没有国王,没有压迫,没有欺压,没有剥削,这些都没有存在过。他们很痛恨堂·阿奇勒,也很害怕索拉拉,但是他们不管这些,他们去堂·阿奇勒儿子的店里花钱,有时候还让我们去。他们投法西斯的票,投那些保皇党的票,那是因为索拉拉让他们那么做。他们想,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,他们已经在上面压了一块石头,但他们还是在里面,和之前一样,他们也让我们待在里面。
这样我们就回到了“之前”的话题上,但和我们小时候提到的“之前”完全不同。她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,以前不知道,现在仍然不知道,因为我们没法理解发生的事情。这个城区的每样东西、每块石头,或者说每块木头,都是在我们之前出现的。我们在这里长大,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些,从来也没有想过,也无法了解。不仅仅是我们,她父亲假装之前什么也没有,她母亲也一样。我父母,包括里诺,大家都假装不知道斯特凡诺的肉食店“之前”是佩卢索的木匠铺子,属于帕斯卡莱的父亲;堂·阿奇勒的钱,还有索拉拉他们家的钱是“之前”挣的。她试探了一下她父母,他们什么都不知道,也不想谈论这些。没有法西斯,没有国王,没有压迫,没有欺压,没有剥削,这些都没有存在过。他们很痛恨堂·阿奇勒,也很害怕索拉拉,但是他们不管这些,他们去堂·阿奇勒儿子的店里花钱,有时候还让我们去。他们投法西斯的票,投那些保皇党的票,那是因为索拉拉让他们那么做。他们想,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,他们已经在上面压了一块石头,但他们还是在里面,和之前一样,他们也让我们待在里面。就这样,我们根本就没意识,一切照旧。
我再也没有那种感觉,就是她生活在一个没有我的神奇世界里。
她哥哥在破碎,里诺在她眼里失去了本来的面貌。那是她一直记得的面貌——一个慷慨、诚实的小伙子,脸上的轮廓看起来让人很放心,她从记事起就喜爱的那张面孔,他曾经逗她乐、帮助她、保护她。但在那里,在寒风和猛烈的爆炸声当中,在弥漫的刺鼻的硫磺味中,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破了她哥哥的身体结构,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那么大,以至于他的形状和轮廓破裂开来,露出了本来的面目。
我和莉拉一起学习、一起交谈是一件多么有益的事?在她的激励和支持下,我能勇敢地走出我们城区之外的世界,也打开局面,让自己体会书上写的那些思想、风景、人物还有事情。当然,我对自己说,关于狄多女王的分析是我写的,把那些事情用优美的句子表达出来是我的专长,但我写的关于狄多的观点并不属于我。那篇作文,难道不是我和她一起写的吗?我们相互刺激,我们的热情一起燃烧,难道事情不是这样吗?关于城市里没有爱的观点,老师那么欣赏,但那不是莉拉的想法吗?尽管我是用自己的语言扩展了这种观点,但从这些事情中,我能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?
一天天就这样度过了,我向我的老师、同学还有我自己证明我的决心和努力,但内心的寂寞感越来越强烈,我觉得自己学习时缺乏动力。
我体会到后来在我的生命里多次出现的感觉:新事物带来的欣喜。
我担心错过她生命的一些片段,失去她的关注,以及我在她生命中的位
是个柴火妞,多亏了她的
我担心错过她生命的一些片段,失去她的关注,以及我在她生命中的位置。
海滩上一个人也没有,我孤单地哭了起来。我是什么?我是谁?我感觉自己又变漂亮了,脸上没青春痘了,阳光和海水让我变苗条了,但我喜欢的人、我想讨好的人,并没对我表示出一点点兴趣。这到底是命运跟我开的什么玩笑?我想着我居住的城区像漩涡一样,想从那里出来,简直就是妄想。
他们不需要任何事情、任何人,他们总是知道怎么行、怎么不行。但假如他们错了呢?
莉拉能通过文字说话,她的文字和我的文字,以及萨拉托雷的那些文章和诗歌也不一样;她和我读过以及正在读的很多小说家都不一样。尽管她没有继续上学,但表达非常精确考究,没有一个错误。还有一点,她的句子里没有任何矫揉造作、不自然的东西,也没有一般书面语的矫饰。在读她的信时,我感觉自己能看到、听到她,她的文字传递着她的声音,这让我感觉很震撼。这比我们面对面交谈更吸引我,因为写出来的东西要比交谈时更加纯净,去掉了口语中那些混乱的东西,文字栩栩如生。我想象这样的文字应该产生于天帝宙斯的头脑,而不是格雷科和赛鲁罗之间的
莉拉能通过文字说话,她的文字和我的文字,以及萨拉托雷的那些文章和诗歌也不一样;她和我读过以及正在读的很多小说家都不一样。尽管她没有继续上学,但表达非常精确考究,没有一个错误。还有一点,她的句子里没有任何矫揉造作、不自然的东西,也没有一般书面语的矫饰。在读她的信时,我感觉自己能看到、听到她,她的文字传递着她的声音,这让我感觉很震撼。这比我们面对面交谈更吸引我,因为写出来的东西要比交谈时更加纯净,去掉了口语中那些混乱的东西,文字栩栩如生。我想象这样的文字应该产生于天帝宙斯的头脑,而不是格雷科和赛鲁罗之间的交流。
就像往常一样,莉拉的世界迅速地超越了我的世界。
她就是这样,会打破平衡,就是为了看到有没有另一种方式可以重新恢复平衡。
“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吗?” 他在后视镜里寻找她的眼睛。 “和谁不一样?” “你知道的。” 他没有马上回答。过了一会儿,他用方言说: “你想让我说实话吗?” “是的。” “我的出发点是那样的,但我不知道事情会有什么结果。”
令我们再度惊讶的是,莉拉跪在斯特凡诺前面,用鞋拔子帮他穿上新鞋,然后她脱掉了他的另一只鞋子,把另一只鞋也套到他脚上。
“你看,马尔切洛已经试了所有方式想收买我,但没人可以收买我。” 斯特凡诺看着她的眼睛,那是很漫长的一秒。 “假如不能让我赚到一百里拉,我是不会花一里拉的。”
金钱就像水泥,可以加固我的生命,可以防止我们的生命和我们最亲爱的人一起溃散,这种感觉越来越强了。
拉也发生了跷跷板一样的转变。
她的这种态度流露得越来越频繁,不仅仅在当时的情况下,后来那种语气成为一种她常用的语气,成为她说服我的方式。假如我说几句关于“三位一体”的话,她总是三言两句岔开话题,抹杀了任何深入交谈的可能性。她会转而给我展示斯特凡诺送给她的礼物:订婚戒指、项链、新衣服、新帽子;那些我感兴趣的东西——那些可以让我在老师面前表现一番、让他们认为我很优秀的东西,被搁置在角落里,没有任何意义。我不再谈论理想和书籍,转而开始欣赏那些礼物,那些礼物和鞋匠费尔南多的破房子产生了极大的反差。有时候,我也会试一试那些值钱的衣服和首饰,我马上就发现,那些衣服穿在我身上,永远没有穿在她身上好看,后来我就找借口走了。
但对于我和艾达来说,这件事更意味深长,我们俩的感觉不同,但我们发现,在私人关系之外、在公共场合,我们不知道该对莉拉说什么,该怎样对待她。她化了那么精美的妆,衣服也非常漂亮,她和那辆红色的敞篷车非常配,和桑塔露琪娅的饭馆也很配。她现在的穿着打扮已经不适合和我们一起坐地铁,乘公车、走路、在加里波第大街上吃披萨、去教堂、电影院了,或者在吉耀拉的家里跳舞,她都会显得格格不入。 那天
但对于我和艾达来说,这件事更意味深长,我们俩的感觉不同,但我们发现,在私人关系之外、在公共场合,我们不知道该对莉拉说什么,该怎样对待她。她化了那么精美的妆,衣服也非常漂亮,她和那辆红色的敞篷车非常配,和桑塔露琪娅的饭馆也很配。她现在的穿着打扮已经不适合和我们一起坐地铁,乘公车、走路、在加里波第大街上吃披萨、去教堂、电影院了,或者在吉耀拉的家里跳舞,她都会显得格格不入。
在太阳底下,她看起来俨然是一个年轻女人,周末她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出去,好像在例行他们作为男女朋友的公事。
尽管我和她居住在同一个城区,尽管我们拥有相同的童年,我们都经历着自己的十五岁,但忽然间,我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。我也在发生变化,时间一月月地过去,我变成了一个邋遢、不修边幅、戴着眼镜的女孩,钻研那些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破旧书本——那些我们全家人勒紧裤带,从二手市场上买来的书,或者是奥利维耶罗老师弄来的书。而她挽着斯特凡诺的胳膊,头发整整齐齐,像个女神,她身上穿的衣服,
尽管我和她居住在同一个城区,尽管我们拥有相同的童年,我们都经历着自己的十五岁,但忽然间,我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。我也在发生变化,时间一月月地过去,我变成了一个邋遢、不修边幅、戴着眼镜的女孩,钻研那些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破旧书本——那些我们全家人勒紧裤带,从二手市场上买来的书,或者是奥利维耶罗老师弄来的书。而她挽着斯特凡诺的胳膊,头发整整齐齐,像个女神,她身上穿的衣服,让她看起来像个演员,或者公主。
我知道,或者说我希望,莉拉不会一成不变,她迟早会又一次把这一切都打破。
我觉得很难过。她好像变得甜美了,之前的刻薄都没有了。
“赛鲁罗小时候头脑的聪慧没有找到出口,格雷科,最后她的美都展现在脸蛋和胸上,还有大腿和屁股上——那些美在这些地方都会昙花一现,就像从来没拥有过一样。”
“我是个坏人。”
我想起来这番话我和莉拉说过,我意识到自己闯了这样的祸,是因为我觉得她的观点很权威,能给予我足够的力量来挑战宗教老师。莉拉不再看书、不再学习,她正要成为肉食店老板的妻子,可能很快就会替代斯特凡诺的母亲,坐在收银台后面。而我呢?我从她身上获取了能量,想出了这样一个意象:把宗教描述成一系列人物图像的收藏,而整个城市都被地狱之火焚烧?因此,学校是我一个人的事情,已经远离了她的影响,这不是真的!我在教室门口,想着这些,默默地流着眼泪。
我感觉她在做一个痛苦的努力,想把内心深处以前的那个莉拉解放出来——把那个读书、写东西、绘画、做设计、反应敏捷的莉拉解放出来。
“可能,他不是真的爱我。” “什么他不爱你?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。” “那是没有危及到他真正的利益。”
我和那些孩子一起长大,我觉得他们的做法非常正常,他们充满暴力的语言也属于我的世界,但我的日常生活却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。
已经有六年了,我所经历的生活是他们所不了解的,我在这条道路上一帆风顺,所向无敌。和他们在一起,我平时学的东西一点也用不上,我必须克制自己、降低我自己来适应他们。
待在她身边,我看着她的愤怒,她蛮横的做法,我想她真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前后矛盾。她本来不想让我上学,但我已经上学了,她就认为我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那帮孩子中最出色的,她就认定,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不能和他们坐在一起。她强迫我和她待在一起,我不知道在她的眼里,安东尼奥代表着什么样的危险?像充满暴风雨的大海,或者说漩涡和激流?但我和她在一起,就意味着停留在她的那个世界,变得和她一样。假如我最后变得和她一样,我不找一个像安东尼奥这样的男人,那我还能找谁呢?
整个小区的人都来庆祝莉拉的婚礼,她看起来很幸福,很优雅地微笑着,显得非常文雅。她和丈夫手拉着手,简直太美了。我从小都紧盯着她——她走路的方式、她的身体,就是为了躲过我母亲对我的影响。我错了,莉拉还是留在了那里,她受制于那个世界的生活方式,并认为自己已经获得了最好的安置,那个年轻男人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最好的选择。那场婚礼,对于里诺和她父亲的制鞋生意也是最好的道路。她的生活和我的求学之路,已经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了。忽然间,我觉得非常孤单。
我希望自己每天能和这种水平的男生进行讨论:在他身上,我犯了多少错误啊!我那么渴望他,爱他,但却一直回避他,这是多么愚蠢的做法啊!
维耶罗老师说得对,她要把我推向前方,让我放弃莉拉。“你知道什么是庶民吗?”“知道,老师。”在那一刻,我更清楚什么是庶民,要比几年前奥利维耶罗老师问我时更加清楚。我们
我们就是庶民,庶民就是争抢食物和酒,就是为了上菜的先后次序、服务好坏而争吵,就是那面肮脏的地板——服务员正在上面走来走去,就是那些越来越粗俗的祝酒词。庶民就是我的母亲,她喝了酒,现在整个背都靠着我父亲的肩膀上。我父亲一本正经,我母亲张着大嘴在笑,因为佛罗伦萨的古董商人讲了一个淫秽的段子。所有人都在笑,包括莉拉,她看起来像要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到底。